□老要
立秋已过了些日子,终于盼来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整整两天也才湿了地皮而已,让人有些失望。
回想夏天,也是少见一场真正的透雨。
期盼中、想象中的夏天啊……在电闪雷鸣中感受暴风雨的畅快;在烟雨蒙蒙中眺望青翠的山岗、在大树的绿荫下酣畅把酒;在绿波荡漾的湖畔静钓,迎着晨曦、送走夕阳……终究,因惰性使然,未能体验。只在期盼、想象的这般情景中走完了这个夏天,有些遗憾、有些失望!
居然,秋天来了,它又能带给我们多少希冀,多少惊喜?一片叶里知多少秋,知一个怎样的秋?
心血来潮,忽然想独享一下傍晚的秋景,便驱车前往老龙河。行驶在园区农场宽阔平坦的田野公路上,车内只有一位乘客:比熊狗小白。它茫然地望着车窗外,心里想着这不是出远门的时间啊!又一想,只要出门了,没把我撂下,管他去哪里,于是便舒心惬意地享受起这旅行的快乐了。
此时,火红的太阳已挂在西边条田林的树梢上,四周一片宁静,一种摄人心魄的宁静。淡蓝色的天空和橘红色的夕阳把整个大地调色得柔美宜人、温润舒朗。除了棉花和少量晚熟的西甜瓜等秋田作物,庄稼大都收完,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秋果的气味。
——渴望遇见一个晚归的农人,听见牧童的笛声,抑或是迎面而来一辆装满收获的马(牛)车……
——希冀随意踏访路旁一个农家,院内鸡鸣狗吠,稚童嬉戏,土灰色的墙上挂满金黄的玉米棒,鲜红的辣椒,雪白的蒜辫……
但终没有……
忽然觉得让我们心向往之的田园牧歌渐行渐远了,这已不是那记忆中的夕阳西下,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农人们赶着牛羊徜徉归家,鸟儿们各自归巢的乡野景象了。那曾经在农场的十五连、庆阳湖乡双河村、英格堡乡月亮地村让我沉醉的、迷人的秋色哪里去了?我们心灵赖以暂憩的故乡又将去哪里寻找……
是啊!从农耕文明走向工业文明乃至更未知的文明过程中,我们曾经向土地获取收益的方式已然从简单原始的劳作演变成先进高效的现代化、智能化了,以至于我们的生活方式也逐渐远离乡村的原生态而走向城镇化。
这不就是人类社会进步发展的趋势和结果吗?个体在此过程中也同样获得了与所处时代相适应的物质生活、文化生活、健康水平的提升……
不是我们选择了生产生活方式,而是文明的演进决定了我们的生产生活方式。
只是,令人遗憾或小有伤感的是我们离自然、田野越来越远,在城市里难得见到碧蓝的天空、满天的繁星和清澈的河水,更难体验在自然中、在土地上劳作的经历。蜗居在钢筋水泥铸就的森林里,“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已成为奢侈。这或许就是今天的人们那么渴望奔赴自然、奔赴乡野的缘由吧。周末在头屯河庭州生态绿谷一个简单的野餐、一次轻松的漫步都会感到无比享受……
著名作家刘亮程选择了菜籽沟、木垒作家李健选择了沈家沟,成为他们长久生活、创作之地,让许多人羡慕不已……作家的精神世界更丰富、更敏锐,也更能身处自然之中、植根于土地上获得创作的源泉,找寻到心灵的故乡,我们平常人也何尝不希望如此!梭罗的《瓦尔登湖》恐怕不仅仅是哲学家、作家们向往的去处啊……
其实,文明和现代化并不意味着必然要以破坏自然、伤害自然、丢失传统为代价。重要的是我们怎样认识自然、尊重自然,并与自然共生、共享、共存,对传统充满敬仰……
我们欣喜地看到,一些具有深厚历史文化价值的古村、古镇、古街、历史遗存及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了保护。刘亮程十年前落户菜籽沟时,村里已没有多少户人家,大部分的庭院早已闲置。在刘亮程及一众艺术家、村民的努力和当地政府大力支持下,今天,这个具有典型西北民国时代汉民族农耕文化特色的村落已恢复了生机和活力。随着文学、艺术、旅游等元素的注入,菜籽沟,已不仅仅是一个重获新生的传统村落,而已成为一个新的文化符号!
在人类更加文明现代的天空下,大自然依然美丽,优秀的传统文化依然得以保存,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我们在享受文明成果的同时依然能找寻到心灵的家园,我想,这并不遥远。那迷人的乡野也许并不需要呼唤便能见到,也许那乡野本就在心中。
眼前没有炊烟,没有牛羊、不见归鸟,听不到《秋声赋》里虫鸟的和鸣,只有孤独的一车一人一狗,行驶在秋色斑斓的原野中……但那来自乡野的呼唤,依然让我感动、让我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