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在路上

马建斌

　　转眼间，我在交通运输局上班已经快三年了。

　　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吧，我喜欢一个人站在公路边上，看着一辆辆满载货物的车疾驰而过的样子。在我的认知里，一辆车可能承载着一个家庭的希望，一条路可能承载着一个村庄的希望。我也喜欢站在交通地图前，通过一条条实线虚线去探索、去见证70年发展的历程和成果。只是，大多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站在高山顶上面对满天的星星时，却不知道哪一颗最亮，哪一颗背后隐藏的故事最让人感动。想想也对啊，从1954年全州没有一条沥青公路，到如今594个行政村通油路率达96.9%，71个乡镇全部通油路，7个县市实现通高速公路。面对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岂能是一下两下就能看得清楚，看得明白的呢！

　　还好，我是一个善于思考和挖掘的人，喜欢在平凡的工作里去发现一些细碎却闪光的东西，观察、体悟、分享，然后陷入安静的思考。最近，有几个画面在我的脑海里时时闪现，有时让我兴奋，有时又让我痛苦。现在，我准备记录下来，就把它们当作是一滴水，看能不能借助太阳的光芒，映射出昌吉州道路建设历程中的沧海桑田和辉煌巨变。

　　1

　　1991年，我在吉木萨尔县大有乡上学，寄住在渭户村的堂哥家里。在我的心里，一直把渭户村当成是第二故乡，我爱那里的一草一木。

　　那时候的渭户村，就像是一幅油墨山水画，美丽、安详、僻静，但也贫穷、羞涩。群山层峦叠嶂，蜿蜒起伏，犹如一条条龙腾飞于天地之间。山间云雾缭绕，人行走在其间，仿佛置身于仙境中。满目青翠的树木和清澈见底的山泉共同构筑了一幅天然画卷。一栋栋土木结构的房子，像雨后冒出的蘑菇，散布在一片片山洼里，隐藏在苍翠的杨树或榆树下，随性，神秘，个性。

　　那时候，乡亲们虽然守着这么一座“金山”，但大多靠种小麦、土豆、大蒜等农作物为生。每年年初，乡亲们把满满的希望播种下去，秋天却收获不了多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因为穷，渭户村的老乡们时时处处都显得矮人一头。很多外地来的人到村子后的第一句话基本上都是：“这地方景色不错，但就是太偏僻，太荒凉了。外面有那么多的好地方，你们怎么偏偏选择生活在这样一个穷地方呢？”渭户村的老乡们隐忍着，用他们一贯谦卑的微笑回应着每一次“善意”的质问。谁能想到，二十多年后的渭户村，竟然成了吉木萨尔乃至全疆有名的旅游景点，而改变这一切的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一条平坦的大路。

　　应同学的邀请，我带着家人去他家做客。其实，更多的是想去看看渭户村——那个留下我童年记忆的地方。

　　一路上，映入眼帘的是笔直的柏油路，造型优美的人行步道和凉亭，还有一波一波的徒步者。当车爬上一个山坡时，渭户村的全景就展现在了眼前。各类红色、蓝色的圆顶度假村散布在树林里，各地的游客来这里观美景，品美食。看着眼前热闹繁忙的景象，我被震惊了，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个被人瞧不起的小山村，竟变成这般的繁荣热闹。

　　在还未从震惊里缓过来的时候，同学张卫东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他现在经营着一家农家乐。据他讲，这里的特色农家乐已经有30多家了。在这里，不仅可以吃到油香、馓子、粉汤等回族特色美食，村里还发动乡亲们经营特色林果业和虫草鸡、有机羊养殖，吸引过往游客前来旅游、消费。

　　张卫东感慨地说：“哎，你知道的，以前咱们上学的时候，村里路不好走，骑自行车都容易栽跟头，农产品也不好往外卖，更别说开发旅游了。自从路修到山顶下，修到家门口，不光卖农货方便了，而且还吸引了乌鲁木齐及附近的游客来这儿观光旅游。”谈起生活的变化，张卫东显得很兴奋。

　　这时，我的耳畔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我已记不得这声音是谁的，可能是同事，也可能是哪位领导说的话：公路不仅是用来通行的，更是全州广大农牧民经济发展的腾飞之路，群众增收的致富之路，文明和谐的蜕变之路。

　　2

　　最近，经常会听到朋友们谈到马圈湾风景区的音乐公路，而且每每谈起时，大多数人都会津津乐道地聊上一段，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骄傲的笑容。

　　我是木垒人，虽然离开家乡很多年了，但始终关注着家乡的每一点变化。周四，我借开会的机会顺路回了一趟木垒，也想借机去探访一下这条听了很多次的音乐公路。

　　因为很久没有回老家了，亲人分外热情，准备了丰盛的午餐。我们围坐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话题一直围绕在音乐公路上。表哥马立强讲，马圈湾风景区的音乐公路已经成了木垒县旅游的一张名片，带动了周边农村的旅游发展，也成了五湖四海游客的打卡地。表哥在县文旅局上班，谈起音乐公路时，如数家珍。

　　木垒县马圈湾风景区的音乐公路全长365米，彩色的沥青路面被刻成了间距不同的沟槽，当车辆以40公里时速通过时，轮胎和沟槽发生摩擦，利用震动就可以形成音符的声效。

　　这时我记起了一件事。前一段时间，在和一个乌鲁木齐的朋友吃饭时他对我讲，他前段时间在抖音上刷到音乐公路后，就慕名来到了木垒县。朋友说那音乐公路太神奇了，也太好玩了，他们走了一次不过瘾，又走了第二次第三次，还拍了抖音小视频。感受完音乐公路后，又将车停在位于道路一侧的专属停车区，在道路旁边的旅游驿站吃了木垒手抓肉等特色美食，还购买了当地出产的无公害面粉给父母。

　　表哥说：“这是国内第四条音乐公路。音乐公路的建成进一步提升了木垒县公路的品质，旅游引客的作用已经凸显出来，游客人数明显增多。另外，近年来，木垒县还建成了12条景区道路，将鸣沙山胡杨林、万亩旱田串联起来，在道路沿线大力发展餐饮、购物、住宿，满足游客多元化需求，推动全域旅游快速发展。”

　　听了表哥的讲述后，我的内心一阵激动，像打了鸡血一样。就在我兴奋的时候，努尔古丽的身影在眼前晃动起来了，还有她那沙哑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来了。

　　我突然想大吼一声，告诉努尔古丽，曾经因为路不通发生的悲剧，再也不会发生了。现在，不仅有了通畅便利的公路，还有了音乐公路。我也在心底许下了一个心愿，有一天，我会开着车，拉着努尔古丽走一次音乐公路。我坚信，只有平整宽敞的公路，还有公路唱出的优美的音乐，才能冲淡隐藏在她心底的阴影。

　　吃完饭后，我坐着表哥的车出发，前往音乐公路。悬挂在西边的太阳正在下沉，落日的红晕给周围披上了橘红色的外衣。城外无边无际的山岭戈壁，像起伏不平的浪涛，涌向了遥远的地平线。

　　此时，我的心激动得像翻滚的开水，耳边则一直回响着各种音乐。我一直在猜测，哪一种音乐才是音乐公路发出来的？是《天路》，还是《好日子》？

　　在我还没有猜测出答案时，车停下了。表哥下车探查一番后，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笑容，车坏了，去不成了。我直愣愣地盯了表哥半天，发出了长长的叹息。表哥愧疚地低下了头。

　　因为第二天要早早返回单位，我知道这次又要留下遗憾了。也好，下一次，我拉着努尔古丽，和她一起走音乐公路。我想，那将是一次愉快的体验，努尔古丽一定会露出灿烂的笑容。

　　3

　　2024年4月30日，准东经济技术开发区艳阳高照，凉风习习。

　　我作为一名工作人员，早早地来到了昌吉州重要省道特许经营项目开工奠基仪式现场。

　　上午十二点整，随着州领导的宣布，昌吉州重要省道特许经营项目正式开工，标志着全疆首个社会投资建设（无政府性资金参与）的收费公路项目正式在准东开工建设了，这也将成为昌吉州公路建设史上的一个重要时刻。

　　为了解决准东煤炭外运困难，昌吉州先行先试，在全疆率先采用社会投资特许经营模式推动实施了准东三条重要省道项目，项目建成后，将服务于周边现代煤化工、煤电、煤炭、煤电冶、新材料、新能源等产业，破解区域公路运输承载力不足的问题，满足辖区内今后8至10年的区域发展需求。

　　我以前在准东工作过，熟悉这里的环境和每一家企业。我没想到，在离开准东两年后，自己再次见证了这样一个让人振奋的时刻。我坚信，今天，这块沉睡了千年的戈壁滩，将再次被喧闹声惊醒，成为一个大家关注的焦点。

　　在返回的路上，看着一辆辆拉着准东煤炭的大货车在平坦的公路上疾驰，屁股后面留下了一路的喧闹声。我坚信，在不久的时间里，投资63.9亿元的三条公路建成后，将有更多的车辆拉着准东的煤炭和物资，奔赴全国各地，准东也将再次展现出它的独特魅力。

　　4

　　周末，相约和家人去郊外野炊。黄昏的时候，我站在了昌吉市南边的一座山峰上，举目远眺：一条条公路在夕阳的映照下，像用彩色笔绘制的彩带，连接起了村庄农户、产业园区；各类货车拉运着货物，疾驰在平坦的公路上，进工厂、进农户、进园区，把一滴滴“血液”输入到急需的“点上”，为农牧区经济社会发展注入了新活力，带去了勃勃生机。

　　我被眼前的情景感动了。这时，在朦胧的暮色里，努尔古丽、张卫东等人的身影在我的眼前缓缓闪过，时而模糊，时而清醒，最后汇成了一幅长长的画卷。我突然发现，这些人和他们的生活，看似与公路无关，其实他们的命运，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就是昌吉州70年交通的发展变迁史。这时，恰好一阵微风吹过，发出了“呜呜”的低沉的响声，仿佛是在向我讲述着70年来昌吉州交通运输人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英雄气概和不屈精神，这声音气壮山河，响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