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山脉东部博格达峰的脚下,有一座传奇的小城。它就是古城奇台,也被称作古城子。此古城,并非它古老而被称作古城。只因先民们来到这片富饶的地带落脚时,依着附近的一座古城遗迹—唐朝蒲类县城遗址,是丝绸之路北道进入西域的一个重镇。因依附了古迹而被称作“古城”。清朝时,唐朝蒲类县城遗址的四周地势平坦开阔,水丰草茂,阡陌相连,是天山南北及中西两地的必经之地,很自然地形成了军运、农贸的一个货物集散点。西域地区战事此起彼伏,清政府在此地建军事堡,由于该址是唐朝所置蒲类部古城遗址,所以这里就命名为古城。
1775年,为了驻兵的需要,在此新建城堡“满城”—“靖远城”(原名孚远城),驻扎由巴里坤移来的八旗军。此时的“古城”是军事中心,尚未成为政治中心,奇台地区的政治中心仍在奇台县治靖宁城(今老奇台镇)。而这时的“古城”商贸集市日趋繁荣。1824年,“古城”设立税局,直接由陕甘总督派员,抽分税课。
1886年,在“古城”设置粮台,作为西路总局,由直隶州管理,并辖领乌里雅苏台、科布多两城分局。此时的“古城”,成为19世纪后半叶天山北路的商贾云集的经济中心。1889年,奇台县治改建,迁移至靖远城(今古城镇)。新的县治,仍然命名奇台,这就有了老奇台镇和奇台县,人们仍然习惯称它为“古城”。
“古城”在清末民初时,是很响亮诱人的名字,在古老的商道上人人皆知,从北京、天津到归化城,从归化城到西域奇台的几条商道的沿线城镇的商人们,自伊犁、塔城到中亚地区及俄罗斯的商人们都知道“古城”,这是一个富足繁荣的城市,满地是银子的城市。这座沧桑的古城,虽然不大,倒也市井繁华,是南通北达、东西贯通的富泽宝地。在当时,古城奇台已经成为天山北路的大商埠、货物运转中心。商品货物极大丰富,影响着西域、中亚及内地的物流,举足轻重,号称“旱码头”。
当丝绸之路已经为世人所知的时候,草原丝绸之路仍然湮没无闻。草原民族没有书写历史的传统,吟唱和冥想像草原上的云和风一样萦绕在这片肥美的土地上。草原丝绸之路上古代居民没有像丝绸之路那样给后人留下烽燧、城郭的地表遗存,或连环画故事一样的壁画和洞窟浮雕,也没有像楼兰一样的令人惊叹的札木简文书,汉文、梵文、佉卢文、粟特文书等被沙埋封存在地下。草原丝路上的古代居民,逐水草而居,但佩戴的装饰品却异乎寻常得多。
欧亚大陆上这片大草原广袤无垠。东起蒙古草原向西越过阿尔泰山进入哈萨克草原,继续往西渡过乌拉尔就是里海与黑海北岸的南俄草原,也称为里海—黑海草原,它一直延伸到德涅斯特阿地区,是横贯于欧亚北方草原地带的一条古老的交通线。整个欧亚大陆草原,是由三个既各自独立又相互连接的地理区域组成的,即欧亚大草原东端的蒙古高原及周边地区、欧亚大草原西端里海、黑海北岸的俄罗斯—乌克兰大草原,及处于欧亚大草原中部的阿尔泰山脉及周边地区。阿尔泰山脉是坐落在亚洲中部的巨大山系,呈西北—东南走向,它是斜跨中国西北地区、哈萨克斯坦东北部、俄罗斯南部、蒙古国西南边境地区的一条绵延2000多公里的巨大山脉。阿尔泰山的西北部在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境内,再向西南延伸至额尔齐斯河谷地。而在中国境内的阿尔泰山属于整个阿尔泰山脉中段的南坡,南邻准噶尔盆地。阿尔泰山东部在蒙古国境内。这几大草原具有一些自然条件方面的优势。值得注意的是:一是地势相对平坦,易于通行。杭爱山与阿尔泰山之间的蒙古西部草原地面起伏不大。阿尔泰山既高且长,但相对高度不是很大,而且山间有不少比较便于通行的隘口与河流谷地。成吉思汗的西征大军就是通过这些隘口谷地顺利进入中亚的。哈萨克大草原面积辽阔,一望无际,地势低平,一两百万平方公里范围内几乎没有真正的山丘。南俄草原和黑海沿岸平原地势更加低平,骑马行进,速度极快。当年蒙古大军西征,如风驰电掣一般掠过这几大草原,直捣东欧腹地。
二是水草丰美。草原丝绸之路河川纵横,湖泊众多。自东向西依次排列着扎布汗河、额尔齐斯河、乌拉尔河、伏尔加河、顿河、第聂伯河、德涅斯特河、多瑙河等水量丰沛的大河。著名的大湖有哈尔乌苏湖、斋桑泊等。人们长途旅行期间,饮水没有问题,坐骑的饲草也很充足。
不过,在草原长途旅行有着明显的困境。一是气候寒冷,草原丝绸之路所经过的地区纬度较高,尤其是蒙古草原和哈萨克草原靠近西伯利亚冷高压中心,北面没有高山屏障,冷空气长驱直入,导致冬春季节天气奇寒,暴风雪肆虐大地,这是商旅难以适应的环境和难以克服的困难。二是在古代,草原丝路经过的草原地带不利农耕,只宜游牧,因此,人口稀少,而且居无定所,没有城镇,就是固定的村落也难得一见,过往行人很难找到食宿补给的地方。南俄草原直到15世纪以后因俄国哥萨克的进入才逐渐得到开垦,而哈萨克草原迟到20世纪50年代苏联大垦荒之前,大部分都是所谓的“处女地”,而蒙古草原至今还是以游牧为主。还有大草原景观极其单一,没有容易辨认的自然标志,也没有固定的居民点,找不到道路的痕迹,人们行经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会绕不少的弯路,这些都是不利于旅行的因素。
从历史上看,阿尔泰山及周边地区也确是众多民族的栖居地,特别是纵横驰骋其间的草原游牧民族。由于这里的特殊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就是东西方文化的聚集之地,因此,它也自然地成为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枢纽。
清代以前,天山北麓的人口迁移比较频繁,从汉朝以来,整个地区均处在一个人口的迁移过程中。这种人口迁移是大规模、大范围的流动,天山北麓就像是一个流动的舞台,供各个民族轮流上演,除当地原有的民族外,其他主要民族有塞种、大月氏、乌孙、呼揭、姑师、匈奴、高车、丁零、鲜卑、柔然、突厥、西辽、铁勒、回鹘、吐蕃、蒙古等。可以说从汉朝到清朝没有一个民族一直待在这个地方,而是不同的民族轮流控制着这一地区。
8世纪中叶至9世纪中叶,长达百年的欧亚草原丝绸的贸易,几乎被回鹘人操控着。这是欧亚草原经济文化交流一个重要的时代。史称这一时期的欧亚草原通道为“回鹘路”。当时,居住在北庭北面的回鹘部落,史称“北庭回鹘”。漠北草原南下逾沙漠至庭州,很久以前便有往来通道相连,历来为北方草原游牧民南下西域地区的通道,即唐代“回鹘路”。“回鹘路”在新疆的路线大致是,从北庭(今吉木萨尔县东北),经蒲类(今奇台县唐朝墩),至郝遮镇(今奇台县北道桥古城遗址),穿越准噶尔盆地东戈壁,到达阿尔泰山,从科布多、乌里雅苏台等地向东北方向至今色楞格河与鄂尔浑河一带—那里大约是当时回鹘牙帐所在地,然后再向西进入欧亚草原的腹地。“回鹘路”是横穿奇台县全境的,就在奇台人的足下,不过奇台人习惯称它为“走北山的路”。17世纪,漠西蒙古分解成杜尔伯特、准噶尔、和硕特、土尔扈特等部。随着准噶尔部不断强盛,逐渐控制了天山南北,周边的俄国人和哈萨克人也逐步扩张,土尔扈特部处境越发艰难,开始了由新疆额尔齐斯河上游地区前往伏尔加河三角洲的大迁徙,成为现在俄国西南部卡尔梅克人,生活在南俄草原上。1771年,蒙古土尔扈特部的渥巴锡带领土尔扈特民众,从伏尔加河岸一路向东跨越中亚,沿着欧亚大陆草原通道,最终抵达新疆,回到祖国。
欧亚大陆的相通,是这种交流发生的必然条件,在古代,人们还不了解海上信风,从海路达成联系的可能性较小,所以从陆路上移动迁徙交流是一种必然的选择。各地人们彼此的差异,达成了交流的愿望和可能。
古城奇台就处在草原丝路、回鹘路、丝绸之路上,这些路并不是分得那么清晰,而是相互缠绕的。清朝时期,内地通往西域的军旅之路和商旅之路都是走的这条草原通道。从归化城出来,穿过蒙古高原,进入阿尔泰山区,南下到达古城奇台。草原丝路从未中断过,像游丝一样绵延着,维系着不同族群之间的相互补给和的生命线。欧亚草原丝路不应该,也不可能被人们遗忘,不仅仅因为它成就了人类自身发展的一段漫长的文明史,也因为它可以贡献于今天。
清朝在入关之前就使漠南蒙古各部臣属了,1691年,喀尔喀蒙古各部也归属了清朝,但是天山以北的准噶尔部蒙古坚持与清朝为敌,准噶尔部占据新疆,极大地刺痛了清王朝的神经。从1755年起,经过三年激战,清朝大军平定了准噶尔部,夺取天山北路。接着清军又剿灭和卓叛乱,收复天山南路。就这样清朝再次统一了新疆全境,而且将巴尔喀什湖至伊塞克湖地区纳入了中国版图。19世纪,俄国不断向中国发动侵略,掠夺了包括西北边境在内的大片中国领土。这样一来,中国通过丝绸之路与中亚、西亚的联系便陷于停滞与衰退状态。
这个处于农耕区与游牧区的集合带上的古城奇台,历经了无数的战争的苦难。我国西北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各王朝的统辖重点,自汉朝打通丝绸之路后,历朝历代均为如何管辖西北地区费尽心血。康雍乾三朝因不愿失去中华疆域的一寸土地,西征作战70多年,征战无比艰难,却意义深远。